青铜

Over my head, I see the bronze butterfly.
下跳棋式萌CP,没有固定喜好,不用关注。

【鸣佐】好梦留(《逐日人》番外)

又百年。

时值初夏,寻常清晨。阳光渡过山川与海,鸥鸟划破水面,到栈板上停歇。

港口地面干燥,昨天半夜那场雨全未留下痕迹。三两早起的人在海边慢跑,水色深一层浅一层向岸边扑来,丝丝缕缕埋进石缝里。几个渔夫抖开帆布,将银鱼干和嫩红的刺身陈列上台,价签循着不同肉类铺开。新鲜的鱼质地细腻湿润,泛出粼片似的微光。

干酪铺子的卷帘门升起,一盘新出炉的姜饼人盛上来,橙子片一半裹着巧克力。茶屋主人懒散,架子都不愿收一收,茶包排排挂在上头,也不怕人偷。

马路开阔,干净少人,尽头有座白色圆顶的屋子,色彩分明地衬在蓝天里,八面旗帜在屋顶上,随季节时间轮换,向来往船只示意。

一个人从马路尽头走来,大大咧咧地走在正中央,他知道这时不会有车经过。偶尔一片绿叶落向他头顶的金发,他抬头吹一口气,叶子便又轻飘飘地向别处去了。

他走过来,在鱼市停下,左手插在裤兜里,右手四指弯曲招了招,让老板走近些,再指点着一块块鱼肉。渔夫把他相中的肉装进塑料袋,沉甸甸一兜,算了价钱,又额外给他加上几只虾。虾有他手掌大,皮肉晶莹,微微抖着须。

“不用啦!”

“有什么关系,您总是照顾我的生意。”

他推脱不过:“那就多谢了。”

“最近都还好吧?”

“好着呢,佐助也挺好。”

“我家那位见过您后常在家里说起,说我对她要是有您对爱人一半细心就太好了。您说哪能这么比呢?我总要出海打渔啊,不能每天陪着她。”

“佐助倒总说我丢三落四,没夸过我。”

“不会吧?诶,也就嘴上说说,心里还是知道的,都这样。”

“是啊,早习惯了。”

道别后他又顺着马路走回去,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白色袋子,吹起不成调的口哨。

他在路的尽头拐了个弯,走到一栋小别墅前,停下来。

房子是木质的,涂着白色油漆,不算大,却十分精致。院子里种着郁金香,是前任房客留下的。窗口叠着一摞贝壳,风铃挂在门前。

刚搬进来的时候佐助不很满意,他嫌风铃吵,海风日夜不停地吹,风铃就日夜不停地发出丁零声响。鸣人觉得风铃好看,不肯摘下来,踩着凳子往风铃里塞海草,现在风铃虽还摇摆着,却不再出声了。

风铃右下方挂着名牌,没有姓氏,只写了“鸣人&佐助”。鸣人的名字下面有个橙色的小漩涡,佐助的名字下面是个蓝色的团扇。

前来拜访的头个邻居曾经问过他们是不是养了孩子。

“这不是很像小孩做的事嘛!”那对夫妇指着名牌上的涂鸦说。

佐助似笑非笑地看鸣人,鸣人干扯着嘴角,说没有……没有。

他尽可能轻地打开门,脱鞋进去。

起居室墙上挂着双人照,佐助评价鸣人是笑得傻呵呵的,鸣人还嘴说佐助那表情活像被抢了儿子。

“也不怪你,毕竟以后孩子是要跟我姓的。”

“跟谁姓?!”千鸟在鸣人头顶滋滋作响。

“跟你姓!全家都跟你姓!”

他走进厨房把鱼虾放到水盆里,洗干净手,走上二楼。

二楼只有两间房,一间是卧室,蓝白色调,现在看不清,因为房间里黑漆漆的。他拉开窗帘,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,把地毯和床照得敞亮,窗外一片蔚蓝,宽敞的阳台上放着双人躺椅和白色小圆桌,和房间倒相称。躺椅对着海的方向,视线所及范围点缀着翠绿岛屿。

这时已经有早班游艇从海上掠过了,游客倚着船舷,大声向阳台上的鸣人道“早安”,挥动手臂。

鸣人也笑着挥手。

游人总喜欢对阳台上的人问好,他还记得上次佐助眨眨眼,扭头就进屋了,让对面的漂亮姑娘一脸沮丧。

他走回床边,阳光刺眼,佐助已经把脸埋到枕头里,头发乱糟糟地搭着,脖子上还有吻痕。

“起床啦,佐助。”他扑到床上,隔着被子抱住他。

佐助脸一歪,拿后脑勺冲他。

“起床了——”他伸长脖子啃佐助的脸,手钻进被子里掐他的腰。

闷闷的一个“滚”字透过层层被褥传出来。

“我不滚。”他躺在床上耍赖,捏住佐助的鼻子,看着他张大嘴呼吸的样子发笑。

 

刚失去鸣人的那段时间佐助总是做梦,一个又一个。

那些梦很真实,他走在梦里,仿佛走在过去的实景中,都是他和鸣人一路成长的记忆。

有些事他根本没见过,或没参与过,不知为何都出现在梦中。

比方说,他看到鸣人站在拉面店外,头发被雨淋湿了,掏掏裤兜,没有钱,只能渴望地看向店里。他走上去想说我请你吃,还没动作,一乐大叔就把鸣人喊进去了,鸣人小小的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欣喜。

他看到鸣人在树林里拼命练习,满手伤痕,心疼,想去教教他,脚才迈出半步,却看见树林外同样幼小的自己走过来,满脸不情愿地说,吊车尾的吃饭了。

他把脚收回来,默默走开。

佐助还见过鸣人倒在雪地里,被人抬进房间。他趁没人的时候去房间里看他,鸣人迷迷糊糊叫着佐助,死死抓住他的手。

他梦见四战战场鸣人在流泪,他很生气,开了眼就要冲上去,又被年轻的自己抢先一步。

后来他不再尝试了,他终于想通,每个年纪的鸣人身边都有同样年纪的佐助,即便自己不在,自己的影子也在,影响他,让他牵挂。

只有这一个佐助是多余的,他的鸣人再也不会出现了。

后来他又做了其它的梦,有自己从没离开木叶,和鸣人一起长大,在任务中死去的;也有他们家庭美满,父母健在,两人平凡而优秀地过完一生,白头到老的。甚至还有一次,那次梦里只有佐助一个人,他在学校遇见了鸣人,两人处得不怎么好,分明关心对方,见面却总是吵架,他们相交过短短一段,然后各自毕业,成为中忍,成为上忍,走上人生路。他娶妻生子,和陌生人度过漫长年岁,一点点老去,终其一生再没见过漩涡鸣人。

他不知道这些梦是否是其它世界的倒影,使自己和鸣人像梦里那样活着。

他告诉鸣人他做过的梦,鸣人对他们没有在一起的那个结局耿耿于怀,问他感觉如何。

佐助认真想了想,说:“没有什么不快乐,也没有什么快乐。”

鸣人似乎不太满意,佐助又说:“谢谢。”

像被神明开启灵智,他突然明白了佐助的意思。

谢谢你与我相遇,谢谢你和我在一起,谢谢你让我体会喜怒哀乐,爱过痛过,一生无悔。

那时他们在阳台,他用力抱住佐助。没有亲吻也没有性事,他们只是互相拥抱,从正午到日落。

客轮经过,传来口哨和喝彩,海面夕阳余晖遍洒,天地勾起醺人颜色。

 

佐助每次醒来心里都是惶恐的,他下意识地抵制空荡的房间和冰凉的床铺。然后他听见鸣人的声音,温柔地喊他。

“佐助——佐助?”

他知道这是幻觉,紧紧地抓住枕头。过一会儿又感受到一双手,热乎乎地贴到身上来。

他渐渐想起现在何处,想起发生的一切。他的脸埋在黑发和被子后,弯起嘴角露出个笑容,却口是心非地让鸣人滚开。

“安藤大叔快来串门了,你要一直躺在床上吗?很不礼貌啊佐助。”

他收了笑意,摆出不高兴的神色,不情不愿地爬起来。

光裸的身体离开床,半睁着眼洗漱,鸣人拎着睡衣走到他身后,把衣服往他身上裹,手绕过他的腰在腹部系上带子,顺便停留了一会,抱一抱他。

安藤按铃的时候是鸣人开的门。

客人手里提着两瓶葡萄酒,甜兮兮的,佐助不太喜欢。

安藤把酒放在桌上,自顾自地坐上沙发,用独特的嗓门大吼大叫:“佐助小子呢!还在睡觉?!年轻人不该这么惫懒——”

鸣人赶紧制止他:“不是,佐助在做饭了我说,你小点声。”

“我活了大半辈子,还是头次看到你这样的。”大叔啧啧作声。

鸣人帮忙把面和刺身端出来,摆在桌上。

“又是拉面啊?你们回回请我吃拉面,都没个新鲜玩意。”安藤嫌弃地看向碗里,“说实话,你们两个做的面我都吃腻了。”

“不吃就饿着。”佐助把酒往他面前一推。

“我说你这个脾气,也只有……”他望了眼鸣人,把后半句吞下去,“算了算了,不说了。再说下去又要听一大堆‘佐助全世界最好’的道理。”

他们喝着酒,聊各地的新闻,说前些天有个镇子遇上洪水,鲜少出世的忍者们过去帮了忙,让几百人幸免于难。

“忍者啊……”安藤抿了一大口酒,长长地叹气,“我要是有查克拉就好了。”

“大叔很想当忍者?”

“那当然了,忍者多威风啊!据说很久以前……”

他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忍史了,鸣人无奈地笑着给佐助使眼色。

“……那真是天昏地暗,日月无光!”他的手在空中乱舞。

有时鸣人和佐助会觉得安藤嘴里讲出的忍史他们都很陌生。

那时真的是这样吗?那么多快意恩仇,那么多爱情和阴谋,艳丽壮阔又跌宕,如今听来志异一般。

“……那是最后一场大型战斗,说来他们的名字和你们倒很像,刚认识你们俩那会我还猜测了好久,以为是为了纪念他们而取的名字。你们听说过吗?七代目和那个宇智波佐助?”

佐助的手顿了顿。

“似乎听过一些吧,不是特别清楚,”鸣人给佐助杯子里倒满酒,“我们又不是忍者。”

“唉……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离我们也远,是在火之国吧?”

他摇头晃脑地往嘴里灌酒。


时间会停步吗?

再也不是单枪匹马可以改变一个世界的时代了。

所有人都向前走,他们也不必陷在过去。

不如就让七代目和他的爱人成为渺远的传说。

 

“再见了!下周再来,我女儿还挺喜欢你们做的番茄酱。”

安藤的身影走远了。

鸣人和佐助在屋里收拾,鸣人抽抽鼻子:“无论多久还是最喜欢拉面啊!”

“嗯。”

“说起来好久没吃过一乐的面了!下次路过去一趟木叶吧?”

佐助放下手里的豌:“我做的面不好吃吗?”

“好吃啊!佐助做的怎么会不好吃!”

“那和一乐比呢?”

“和一乐比嘛还是……”

鸣人一回头,一根筷子正对着他的眉心。

他的语调顺利地拐了个弯:“还是佐助做的好吃!”

 

夜深人静时鸣人和佐助背着包走出来,鸣人锁上门,把钥匙系在风铃下。

“该换地方了,否则又要被发现不会变老,像妖怪一样。佐助似乎很喜欢这里,有点舍不得吧?”

“还会有更喜欢的地方。”

“也对啊。”

鸣人回头看消失在黑暗里的房子,忍不住笑出声:“不知道下次安藤大叔来会是什么反应。”

“你还有脸叫别人大叔。”

“我看起来年轻嘛!是不是啊,佐助?”

“哼。”

起居室的桌子上,一罐番茄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
 

他们买了条帆船,什么也没准备就放心大胆地出海了。

看他们连帆都搞不定的样子,边上系缆绳的船员有些担忧:“真的没事吗?不要随便尝试啊,大海看着平静,发起怒来却会有难以想象的危险。”

“不用担心,我们不会有事的!”鸣人自信满满地回他。

船员摇摇头,不再管他们了。

他们的船歪七扭八地在海上行驶,船身两侧拖出白色泡沫。佐助躺在甲板上,裸露的肩膀晒成红色,鸣人赤着上身爬上桅杆,从高处喊他。

“佐助——佐助——”

阳光太烈了,佐助眯起眼,看见一个模糊的小小的鸣人在他头顶。

鸣人顺着绳索滑下来,恰好落到佐助身边。

湿热的肌肤靠近,身体贴合处更加滚烫。鸣人的腿叠在佐助身上,佐助把脚抽出来,反压到他腿上去。

腥咸的空气灌着口鼻,船身随波浪起伏,让体质不佳的人晕眩。

他们毫无目的地飘荡着,开到哪里就是哪里。

有几天太阳不那么灼人,他们会潜到水里。佐助浮在水中央,开着举世无双的万花看海底一簇簇游鱼,银白和橙红在充满杂质的海水里不那么分明。

然后一大堆影分身翻腾着冲散了鱼群。

鸣人泅水的姿态也像矫健的鱼,他把佐助往水下按,按到海底抚摸红色珊瑚。深海有肉眼看不到的透明鱼类,只从指缝穿过的一刻你才知晓它们的存在。

累了他们就爬上船,从冰柜里挖出冻硬的冰淇淋,一勺勺含在嘴里等它融化。

晚上佐助会把船停在海湾,那里风平浪静,睡得安稳。

鸣人在船舷边架着铁板煎牛排和鱼,黄油抹在板面,迅速缩小,变成跳跃的气泡。

天上有太多星星,密密麻麻,大小不一。他们没事就躺在甲板上给星星取外号,争执刚定那颗星却消失在星海里,找不见了。

他们在海上做爱从不考虑时间,也不在乎无遮无掩,像新生赤子,以天为被地为席。想做的时候就抱到一起,做够了心满意足地睡着。

佐助会用手指画鸣人脸上的胡须,指尖轻轻擦过去,鸣人拨开他的头发,吻他的眼睛。

他说佐助,我们养个孩子吧?

佐助骂他白痴,我们哪来的孩子。

他也不在乎,自顾自地发梦,说孩子要叫面码,长得像佐助。佐助好看,面码以后一定有很多女孩喜欢……或者男孩,随便他。

佐助在一边嘲笑他,像我有什么用,只有你傻,觉得我好。

鸣人一把抓住他的手,又说不好,不能太像佐助,至少要有一点儿像我,这样别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我和佐助的孩子,不是佐助和别人的孩子。

佐助捂住他的眼睛,说你人还没睡着,就净说梦话了。

他们在海上待了两周。

又回到地面,旅程重新开始,他们要再次寻找暂时定居的城市,认识新的朋友,在古怪的节庆上狂欢。

 

他们翻越山岭,走在山脊上,山的南面全是青绿乔木,北面却一片鹅黄。

太阳是从他们身边升起来的,他们融进朝阳的轮廓,大地将从黑夜中复苏。

山下的木屋里钻出个小女孩,她到水井边打凉水洗脸,仰面吸气时看见了令人诧异的景象。

“爸爸!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太阳上有人!”

“哈哈哈,这怎么可能。”

“没骗你,不信你来看!”

“我看看。”

守林人和他的妻子走出门,抬头看去。原来太阳上真的有人,还不止一个。

目光极远处是两个身影,一前一后从山顶长出来,映在日轮里,不像在尘世,倒像在遥远宇宙,在那颗炽热的星球上并肩行走。

 

FIN.

 

谢谢看到这里。

有缘再会w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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